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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O往事:小院里的童年书籍详细信息

  • ISBN:9787547715666
  • 作者:暂无作者
  • 出版社:暂无出版社
  • 出版时间:2015-08
  • 页数:231
  • 价格:11.40
  • 纸张:胶版纸
  • 装帧:平装
  • 开本:32开
  • 语言:未知
  • 丛书:暂无丛书
  • TAG:暂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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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语:

现代版城南旧事,七〇年代的纯真记忆


内容简介:

本书系作者半传体短篇小说集,由《寂寞的童年》《马儿你慢些走》《梅姑姑》《东风一街》等十余篇组成,试图从女童“我”的视角切入,以童年生活的小院为载体,

记录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社会现状,揭开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命运,表现他们的悲欢与无奈,沧桑和泪水。被沙叶新等名家誉为“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”。


书籍目录:

序一沙叶新

序二:浮躁时代下的清新文字陶杰

序三: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周蜜蜜

楔子

一寂寞的童年

二马儿你慢些走

三梅姑姑

四东风一街

五疯婆子

六上学了

七许大大

八死亡

九晓光叔叔

十妹妹的出生

尾声

外一篇:关于我


作者介绍:

雪儿,本名马雪蓓。70

年代出生,曾做过电台DJ

、北京电视台主持人。2003

年移居香港,2009

年开始写作,作品于《白纸黑字》、香港《大公报》、《香港作家》及网络发表。


出版社信息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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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籍摘录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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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赏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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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它内容:

编辑推荐

  这是一部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,作者以女性特有的敏感与细腻,轻轻地、静静地,一点点展开那个时代的狂暴与迷乱。


书摘插图

序一

沙叶新

2011年香港《明报》月刊举办“中国文化人心路历程”主题活动。我和死党白桦、陈钢被邀在城市大学演讲。讲毕,一年轻女子上来要与我合影并送我一书《白纸黑字》,上有她的大作,让我提意见。

这名女子芳名马雪蓓,和我同族,回族;又有同好,文学艺术;和我的故乡南京也有过密切关系。于是与她相识。

我于她,亦师亦友,她是美女,我是老朽,彼此只是忘年之交,相互无有妄念之求。她的文章我看,我的剧本她瞅。以文联谊,以艺结友。

我曾多次说过,女子是天生的作家。女子重感情,女子重细节。而感情和细节,是文学基本的两个要素!

“雪蓓”即雪中的花朵,天生丽质,也天生素质(文学素质)。我认真读过她不少的文章和小说,也时不时地做过即兴的点评。总体印象:她的作品情感真挚、文字朴质、风格清丽、颇见功力。更为可喜的是,她极重细节的笔触,使得她的作品极富画面感,甚至不但能见其形,还能闻其声,嗅其香……阅读中,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幅幅颇具时代烙印的照片,字里行间,无处不在的是一个受惊的孩子睁大的眼睛,这双眼睛或躲在妈妈身后,或独自躲在墙角,颤栗着面对成人的世界,她的样子很模糊,唯有脸上那双睁大的眼睛,发亮的黑眼珠,却无比清晰。所以,她有心写出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,这不是没有希望的。

在香港的浮华都市,读这样的作品,如在酷暑中畅饮一杯冰泉,在尘嚣中窥见一道风景。

沙叶新: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、编剧、顾问,国家一级编剧,中国剧协创委会副主任,上海剧协副主席。

马儿你慢些走

(一)

出了院子,是一条僻静的小街,两边都是住家,没有店铺。只有一家私人诊所,也是本家房子,开诊所的人家姓马,家里世代中医。

马家房子很是宽敞,向着街就是一溜三大间,后院一个天井,连有三间小偏房,向街的堂屋专给病人看病把脉,另两间一间用作针灸推拿,一间配药煎药。马大夫五十岁上下,高个儿,长脸盘儿,头发乌黑发亮,脸色红润,两眼明亮清爽。马大夫医术好,收费又公道,街坊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。他在这一带出了名,诊所里总是人来人往,热闹得很。马大夫没有儿子,却有三个如花的女儿。老伴几年前去世了,诊所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张罗,忙起来两个大女儿会帮忙打打下手。

三个女儿里,那小的女儿惹人注意,她的大名叫啥,我不知道,只知道大人们都叫她“马大夫的小三子”,或者干脆叫,“三儿”。

一到冬天,外婆的老寒腿就犯了,她总去找马大夫针灸,每回我都像个小尾巴跟在后面,外婆针灸,我没事做,就往马家的堂屋里钻。上了台阶,跨过门槛,迎面墙壁上挂有一块横匾,上有“妙手回春”四个大字。堂屋正中是一张八仙桌,桌面乌油发亮,放有一方棉垫,马大夫坐在固定位子上给人把脉看病。

另一面墙上挂有一个相框,里面好些照片。来看病的大人等候时常指着镜框里的同一张照片小声说,瞧瞧,三子小时候,多讨人喜欢......他们还说,这三姐妹里数小三子长得好,眉眼儿像爸爸......马大夫呀疼这个小的。我好奇,想看看照片里的三子是个什么样儿,就凑上前去踮起脚尖。那照片里就是个小姑娘,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,两只圆圆的大眼睛,扎两个朝天辫儿,歪着头对着我笑。

当相框里的马家小三子次出现在我视野里时——

她是个大人,而且,她还是个疯子。

她不仅是个疯子,还是个瘸子,

她断了一条腿……

(二)

她常常拄着拐,安静地出现在小院外长长的石板路上,走得很慢。路人经过时常回头多看她两眼,说:“看,马家的小三子!”有些男人不仅多看她两眼,还会嬉皮笑脸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。

记忆中,她有一张圆圆的脸,苍白没有血气;两条长辫子,垂在后背,她弯下腰时,辫子滑落到胸前,她熟练地用手一甩,把辫子甩到后背。她做这些时,和常人没什么不同,但当她回过头来,用眼睛看着你时,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——那眼睛又大又深,眼周围泛着一圈青,她看你时,像是在看你,又像是长久地盯着一个地方,那眼神和常人不同,好像是有些问题的。

她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,被谁随便一扔,扔到了这里,这里的一切她全然不知。她像个幽灵般地出现,飘过,消失,没有声音,没有表情。

“她是不是哑巴?”我问外婆。

“小时候唱歌,嗓子银铃儿似的,怎么会是哑的。”外婆说。我的内心里竟有了渴望,渴望她……嘴唇,在某一天能发出声音。我不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等待持续了多久。终于在一个平常的下午,我听到了她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哼唱……

玲玲用橡皮手套做好了一条崭新的皮筋儿,来找我一起跳。

玲玲住在对面的院子里,比我大两岁。我和她要好,因为她愿意和我玩儿。

我小时候笨得很,什么跳皮筋踢毽子……这些个女孩的游戏我都不灵,女孩们分组比赛跳皮筋儿,跳大绳,哪个组都不愿意要我,嫌我累赘。玲玲的家原本不在贝城,她的爸爸是军人,随部队南下来我们这里落户,她才搬来时间不长,和附近的孩子不太熟络。我俩好几次在院子口碰到,她歪着头对我笑,额前一排蓬松刘海儿,一笑起来嘴角边旋进去两个酒窝,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。

我也对着她笑,心里面都想和对方打招呼。

“你是住这院儿的?”终于她先开了口,指了指身后的院子说。

我和玲玲立刻成了好朋友。

每次,只要玲玲在巷子口叫我,我都会一溜烟地跑出去,哪怕饭还没吃完,哪怕外婆大声地阻止。别笑我!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,珍惜得不行,就怕失去。

玲玲说的是普通话,那声音真好听,像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,还总爱卷舌,我说“院子”,可她说“院儿”,我说“巷子”,她说“胡同儿”……我们在一起有时就互相教对方说话,我教她说我们这里的话,她教我说普通话,我跟她学,把舌尖往上翘着说:“好玩——儿。”“学得真快!”她望着我很认真地说,“你跳皮筋儿学得慢,可是说话却是一学就会,声音又好听,将来准能做播音员,去收音机里工作。”

没想到长大后,我真的做了播音员。当我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时,不知为何,我想起了小院时的玲玲,我多想见到她,对她说,你的预言真准!玲玲听了,该是怎样的惊讶表情,她一定会笑得很开心,露出好看的酒窝。

可是玲玲,你又在哪里呢……

我们把皮筋一头绕在电线杆子上,另一头绑在大枣树上,边跳边唱:“大红枣儿甜又香,送给那亲人尝一尝。”从两头往中间跳时,要跳一个花步才能相互错开,我总跳不好,一到中间就和玲玲撞在一起,“哎呦——!”玲玲抱着我的腰说:“又错了,真笨。”玲玲说我笨,我不生气,反觉亲切,我在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了姐姐。

我总跳不好就耍赖了,说腿肚子抽筋,于是我和玲玲就靠在墙根歇一会儿,我一转头,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影,她从小街拐进,拄着拐杖慢慢朝巷子里走来,我一眼认出是马大夫的疯女儿。玲玲刚搬来这里,没见过她几回,但知道她是疯子。玲玲拽着我的衣服说:“疯子来了,咱们快走吧!”这时候,她不像姐姐,我倒变成姐姐了,我极力用大人的语气对她说:“不用怕,她不打人的。”嘴上这么说,可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打鼓。那疯子走了几步,远远地停下了,歪着头看我们;接着,她又抬起一只脚,很明显是朝着我们走过来。我和玲玲吓得撒腿就跑,皮筋儿也没来得及解下来。我俩躲在院门后边,我想看看疯子要干什么,就小心探出头来。玲玲呢,她两手抱紧我的腰,脸贴着我的背,头也不敢抬,却一个劲儿问:“看到什么了,看到什么了?”

我看见她走到我们玩的地方,先用拐杖碰了碰皮筋儿,接着一条腿蹲了下去,另一条断腿的裤腿儿空悬在那里,不停地抖着。当她蹲下时,一条辫子滑到她的胸前,辫稍垂在了地上,身子一动不动竟轻轻地哼唱起来:“大红枣儿甜又香,送给那亲人尝一......”突然地,像被什么惊了一下,她不唱了,脸上的笑容同时收住,抓着拐杖吃力地站起来。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,又继续往前走了。

我们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,这才从大门后面出来。

“刚才吓死我了!”玲玲说。

“她经常来这里,你不用怕的。”

“她也会跳皮筋儿?”玲玲问。

“我听外婆说,她小时候会唱会跳,不是现在这样的。”

那天,我和玲玲一直跳到天色暗下来,外婆喊着吃晚饭了,家家屋里都亮灯了,才各自回家。那天,我终于会跳那个花步了。

(三)

我们这一带的人,有个头疼脑热的无非去两个地方,一个是东风一街的黄永昌药店,让坐堂的医生开个药方在店里抓几服中药回家熬了喝,再就是去马大夫的私人诊所。那年冬天的一个星期天,外婆带着我来这里针灸她的老寒腿。

这间专门针灸推拿的屋子很宽敞,屋内摆着椅子和几张床铺,屋顶很高,但屋内光线昏暗。有时一束阳光从高高的天窗透进,刺得人睁不开眼,阳光以外的地方显得更加暗了,大片的昏暗里,很多老人,坐着,躺着,身上扎着针,他们有时咧嘴,有时皱眉,嘴里不时哼哼:“哎呦!酸呀!疼呀!”马大夫在他们中间查看询问。我觉得这老屋阴森森的有些可怕,便偎在外婆旁边,看着眼前的老头老太太,我心里想,人到老了是多难看呀。

这时候,在他们之中我看见了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,在我的前方,背对我坐着,背上那两条乌黑的辫子,那么熟悉,莫非她是——,我越这样想,就越想看究竟。当马大夫走过去时,我也跟了过去,外婆急得喊:“不要乱走,当心碰到人。”我不听,反正她腿上扎着针,没法起来追我。

我跟着马大夫绕到年轻女人的前面一看,没错,正是他的疯女儿。

虽然她常来我们巷子,可我总是远远地看,从不敢走近,可现在,她就在我面前,离我那么近,近得一伸手就能碰到,我虽是有些怕,但有马大夫在一旁,就好得多了。眼前的她,头发里插着针,一缕阳光正从后窗户射进来,她整个身体都笼罩其中,头上的银针在阳光里微微发颤。

这下我看清楚她的脸了,这是一张多美的脸庞啊!

脸色虽还是苍白,但此刻有了一丝血气,有些微微发红,那双大眼睛似乎也不像平日里木呆呆的,黑眼珠有了光泽,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有了些许血色,微微张开,想说话似的,她看见了马大夫,眼睛立刻围着他转,我站在马大夫旁边,她的眼睛就转到我身上了。她能认出我吗?我这样想着,可她的目光很快滑过我的脸看到别的地方去了。

她没有认出我。

马大夫小心地把她头上的针一一取下,她抬起手抓了抓头发,接着把脸埋进了马大夫胸前。马大夫那天穿了一件夹袄,扣子敞开着,她抓着夹袄的衣襟蒙住脸,脑袋在里面来回地蹭。蹭了几下,抬起头盯着马大夫的脸看一看,又把脸埋进夹袄里去,她反复着这个动作,好像在和爸爸捉迷藏。旁边一个腿上扎满针的婆婆直起身子凑近马大夫,小声说:“三子好像好点了,你看,认得你哩!”

“嗯——好些了,可还是明白一阵儿,糊涂一阵儿……”马大夫看着小三子说。

那婆婆又转向小三子,伸长脖子小心地问:“三子,认得我么?我是你隔壁刘姑姑......”她的眼睛转向了那个婆婆,头歪了歪,但马上垂下眼皮,又钻到马大夫怀里去了。

“慢慢来……总会好的!”那婆婆又对着马大夫说。马大夫抚摸着三子的头,弯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,我看到三子慢慢地松开了紧抓着夹袄的手。

马大夫转身去看别的病人了。

外婆一个劲儿地叫我,我回到了外婆那里。

“你怎么那么淘呢,要是撞到人怎么办,身上都扎着针呢......看我干啥,我说话你听见没有?”外婆伸手要拧我的耳朵。我连忙点头说听见了,可眼睛还一个劲儿往刚才的地方瞟,心里在想:那个小三子看上去多么漂亮,就像妈妈给我买的《安徒生童话》里那个睡美人。

(四)

也许她在诊所里的安静与美丽,尤其是她把头埋进马大夫怀里,那份如常人般的父女亲昵让我淡忘了她是“疯子”的事实。几天后,当她又安静地出现在小巷时,我居然和她说话了。

那天学校里放假,外婆去上班,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得慌。想着也许对门的玲玲也放假呢,就走出院子去找她。一出院口,远远看见墙根站着一个人,一看是她——马大夫的三子,她也正往我这边看,看见了我,竟对我笑了,接着抬起一只手,像是招呼我过去。我站在那里不知怎样好,想起了几天前诊所里的那一幕,心里想着她是不是治好了,认得出我了。她那样歪着头微笑着看我,好像在鼓励我走过去,我看着她,我的脚不由得抬了起来,我真的走了过去。

“叫什么名字?”当我走近她时,她开口说话了,这是我回听到她说话,细细柔柔的,真是好听。

“蓓蓓。”我提高嗓门大声地回答。也是给自己壮壮胆。

“哦——,蓓蓓灵气!‘大红枣’唱得好听哩。”

我吃了一惊,她竟然还记得那天的事?她一定是治好了,我心想。

“你还会唱什么歌?”她笑着问我。

“马儿你慢些走!但是……只会唱几句……跟着收音机学的。”我有点不好意思。

我刚说完,她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,眼睛里放射出很亮的光。

“你——你也会唱这歌?”她问我,嘴巴半张着。

还没等我回答,她又说:“我可喜欢唱这歌了,每次大队里搞活动……我一唱完……听的人巴掌都拍红了。”

“什么大队活动?”

她并不回答我的问题,只顾自己讲下去。

“他……每回都坐在排……他说,他喜欢听我唱这首歌……”

她说着,眼睛不再看我,而是掠过我的头顶看着前面,好像前面真有一个舞台,她正站在舞台上唱歌。她说的时候,眼睛里闪着光,脸色红扑扑的,很好看!

可能是说得太急,有点累了,她又靠回到墙上,把拐杖靠在一边,定了定神,转头又对我说:“等我回城了,我来教你唱歌,好吗?”她眼睛看着我,似乎在等我回答。

我听不懂她的话,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。

此时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响起,由远及近,紧接着是火车隆隆碾过车轨的声音。不远的车道口又来火车了,每天的固定时间,都会有一列火车从那里经过。

她像是被什么猛地扎了一下,立刻收住声音,脸上显出惊慌的表情。突然,她一把攥住我的袖子,带着哭腔说:“火车——!火车——!”她看着我,眼睛睁得老大,像是无助的孩子看着她的妈。她急促地喘着气,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。样子可怕极了。我想跑,可她死死攥着我的袖子,那么紧,我挣脱不掉。这时候,她的声音由哭忽而又变成大声惨叫:

“妈呀!妈呀!有火车——!火车——!”

她大叫着,身体像被抽掉了筋一样,贴着墙瘫软地滑坐到地上,缩成一团,剧烈地颤抖。我趁机甩开她的手,撒腿就跑,一直跑到巷子的尽头。

我远远地看着她,我看着她,我的眼泪流下来了。她是多么可怕啊!可又多么可怜啊!马大夫,我想起了马大夫,我想撒开腿跑,跑去马大夫家,告诉他三子犯病了,可我的腿怎么也动不了,它在不停地打颤。

我的头顶这时候感到有一双大手在抚摸,回头一看是院里的许大大,我“哇——”地一声放声大哭。

“大大——!我怕!”

“是被疯子吓的吧?走,我们回家去。”

许大大把我带回了院子。也许是下午的事受到了惊吓,吃完晚饭,我的脑袋昏昏沉沉,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
外婆说:“赶紧睡吧,肯定是被吓着了,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往她跟前凑。”说完外婆走过去铺床,让我睡觉。妈前两天从乡下回来了,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办事,刚回到家,正忙着收拾东西,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就要回。

“怎么回事?”妈看着我问。

“马大夫的三子下午来到巷子。开始好好的,还教我唱歌呢,后来道口的火车来了,她就吓得瘫倒在地上,不停地喊妈。”我对妈说。

“还教你唱歌?你不知道她是疯的。”

“可一开始,她根本就不像疯的,我以为她治好了。”

“胡说!疯子怎么能治好?”妈瞪了我一眼。

我有说不出的委屈,心想,你又不常回来,又没看见那天诊所里的情景,可是我又说不明白,眼泪就要出来了。

“现在哪里不舒服吗?”妈又问我。

“没有,就是脑袋昏沉沉的,想睡觉。”

“那就赶紧睡——,以后离她远一点。”妈气呼呼地说。我脱了衣服上床,头一挨到枕头,眼皮就开始打架,迷迷糊糊中听见妈问外婆:

“……听说小三子的腿是火车轧断的?”

“是的,幸亏发现早,送了医院,小命是保住了,可一条腿没了。”外婆说。

“听说是因为回城的事?”妈问。

“这丫头从小喜欢文艺,人长得又好,下到农村也是什么文艺宣传队的……天天哭,想家……后来被一个村干部看上了,说是跟他好了就给她回城,结果让那个男的占了便宜……回城指标里又没有她……肚子一天天大了……她在家小,马大夫又宠她……哪经得起这个打击……卧轨寻了短见……救活以后人就这样了。”外婆把一包包东西往妈的旅行包里塞,又对妈说:“回去要注意身体,你这次回来,面色不好。”

外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塞给妈说:“拿着,回城的事,免不了要请客。”我看见妈迟疑了一下,接过钱,放进口袋。

“上回不是说办得差不多了吗?”外婆接着问。

“本来是差不多了,可后来我的上调名额被县长的媳妇突然顶了去,现在正托关系想办法呢。”妈低头边整行李边说。

我听了她们的话,又有问题想问,可我实在是太困,嘴巴张不动了,我的眼皮一合上,脑子里就现出下午的情景:她瘫倒在地上,浑身打颤的样子。我在被窝里也哆嗦了一下,外婆走过来问我,怎么了,是不是要尿尿?我摇摇头,外婆没再走开,身子靠在床头和妈说着话。我睡了。

(五)

她偶尔清醒的时候,对周围也有正常反应。

有一回在巷子口,几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,指着她的裤子嘻嘻哈哈地问:“三子,你裤子后面咋了?”她怔怔地看着他们,半晌,怯怯地说:“来……来红了。”说完就不停地扭动身体,一只手伸到后面去捂着裤子。几个男人同时发出刺耳的爆笑,满足地走了。后来,那几个男人再碰到她时,故意逗她:“三子——你的裤子后面怎么了?”她会马上想起什么似的说:“来红了。”这样的对话三两次之后,她像是被训练成了条件反射,只要听到这一句:你裤子后面怎么了,她立刻像士兵报告上司一样响亮回答:“来红了。”在男人们突然爆出的哄笑中,她惊得身子猛一哆嗦,接着孩子般哇哇大哭;但有时在愣神之后又会突然放声大笑,笑很久,男人们都离开了,她还站在那里,笑一阵,停一阵。

周日的一天,吃过午饭,外婆要睡午觉,我想出去玩,她不给,说大中午的日头毒,会晒出病。我正缠着她要出去,这时候听见院子外有人在唱歌。

“这是谁呀?大中午的唱歌?”外婆说。

“我去看看!”没等外婆答应,我一步蹿了出去。贴着许家的屋山墙往外一看,是她——马大夫的小三子,一个人拄着拐站在大太阳里,头顶一块湿毛巾,正冲着对面院子卖力地唱着那首《马儿你慢些走》。石板路上一个人也没有,大太阳悬在头顶,往下泼着火,地面上的热气直烤我的腿,我觉得腿要被烤干,皮就要裂开。我远远地站着,不敢发出声响,更不要说靠近她了。

她卖力地唱,对着紧闭的院门。我看到她的后背汗湿一大片,衣服黏在身上,她的歌声和着树上知了的叫声让人脑袋发昏。忽然,院门猛地拉开,冲出来一个女人,那女人我认得,就住在玲玲家对门,经常和她的男人吵架,凶得很。女人头发蓬乱,穿着松垮的衣服,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。一步跨到她的面前,掐着腰,扯着破锣似的嗓门说:“唱什么唱,号丧呢!刚想睡一会儿,被你一嗓子搅得……”

她略停一下,紧接着继续歌唱:“你慢些走哎——慢些走——哎——”那女人对她做着轰鸡的动作:“去!去!去!你快些走哎!快些走!”说完,“砰”一声关上了大门。

声音停止,她不唱了,立在那里,来回左右地看。

我心跳得厉害,怕她又像那天发病。她的头转向我这边,目光就要和我相遇时,我赶紧把头缩回去。过了一会儿,我重新探出头去,她已经拄着拐一步步往回走了。我长长地舒了口气,心里想着她快点回家吧。

几个附近的男孩这时候走进巷子,远远看见她,立刻兴奋地大叫:“快看!那个唱歌的疯子。”其中一个又扯着嗓子唱起来:“马儿——你慢些走哎——慢些走哎——”一边弯腰捡石子从后面追着砸她。她拄着拐踉踉跄跄地往前冲,几个男孩继续边跟边唱:“马儿——你慢些走哎——别走那么快哎!”她停了下来,抬起手里的拐杖向后面抡过来,大声骂着。当然是打不到的,拐杖刚抡起来,男孩们就笑着一哄而散。倒是她自己用力太猛,往前一冲,差点摔一跤。

我一眼看到院里的小军子也在其中,跟在后面一脸得意,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我掐着腰,冲他大声说:

“小军子!不许扔石头!再扔我就跟许大大说,把你屁股打开花!”小军子一下愣住了,鼻子哼了一下,鼓起眼睛看着我。我不示弱,昂起脖子看着他,眼睛不眨一下,几秒对视后,他扔掉手中石头,跟那几个男孩跑了。

夏天的晚上,街坊们在巷口树下乘凉,不知何时她就站在一边,开始了她的歌唱。

开始时,街坊们会说:

“可怜的三子呀,她死去的妈要是知道,不知道该多伤心。”

“小时候,那个灵气劲儿,讨人喜欢呦!”

婆婆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上很长时间,伴着叹气声。

可是,她一次次地站在那里忘情高歌,很快,大家开始露出厌烦的表情。不再提起她小时候如何可爱现在又如何可怜了,有年纪大的婆婆连哄带骗地对她说:“三子,去那边唱去!那边人多!去吧,去吧!”一边拿着蒲扇做出轰她走的动作。

她似乎也听得懂的,拄着拐去了。

她越来越喜欢唱,在巷子里,在诊所外,在大街上——

有一次我早上去学校,经过马大夫家,看见她站在家门前的台阶上,朝着面前的马路放声地唱。路人也不再多看她两眼,赶着上班的上班,上学的上学,孩子们看到她便远远地绕开。她唱到高音时,声嘶力竭,尤其是嗓子喊破的一刹那,让人毛骨悚然。人们经过正巧她唱到高音时,都捂起耳朵皱起眉快走两步。马路上时有卡车驶过,扬起一路灰尘,路人捂着鼻子,加快步伐。她却依旧张着嘴卖力地唱,大口地呼吸着扬起的灰尘,之前的一头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剪了,长短不齐地粘在前额。

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,她唱得那样地投入。

那条断的腿悬在那里,不停地抖着——

她,彻底地疯了——

(六)

二十年后,我回老家。一次,陪妈妈去楼下市场买菜,她指给我看不远处轮椅上的女人说,她就是当年那个马大夫的疯女儿。我一脸的惊讶,为何她会在这里出现?妈说,她现在住在养老院里,这家养老院就在菜场附近。

我走近看,看清了她的脸,依旧是年轻时的圆脸,但大了一圈,不知是胖还是浮肿,面色土灰,穿一件同样土灰的衣服,扣子扣得七扭八歪;头发乱蓬蓬的,一双眼睛依然是大的,目光却木刻一般,年轻时偶然间的闪烁也已不再,身体仿佛退化,瘦得一小把,整个陷在轮椅里。

然而依旧是唱,底气已然十足,对着眼前的菜市场唱着那首《马儿你慢些走》,我注意到轮椅后面站着个男人,看上去五十岁上下,农村人模样,黑红脸膛,一手端着茶杯,另一只手拿一条毛巾。这人是谁,我问妈妈。妈说,听养老院的人讲,他就是当年欺负了她的那个大队干部,近时常来养老院看望她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背稍有些驼,头发几乎全白,她唱的时候,他并不去听,也不去看她,只是看着路过的人,表情似有歉意。当她一曲唱完,他的目光立刻回到她身上,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膀,好像以示表扬。接着递过茶杯,她喝上两口,再递上毛巾,她擦了额头的汗水,她做这些时脸上没有表情,也不看他,稍作休息后,又开始了演出。

我一直站在不远处,终于,她停止了歌唱,又过了一会儿,男人推着她慢慢往养老院走去,我的眼泪这时候涌出了眼眶……


媒体评论

  雪儿的作品情感真挚、文字朴质、风格清丽、颇见功力。更为可喜的是,她极重细节的笔触,使得她的作品极富画面感,甚至不但能见其形,还能闻其声,嗅其香……阅读中,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幅幅颇具时代烙印的照片,字里行间,无处不在的是

  一个受惊的孩子睁大的眼睛,这双眼睛或躲在妈妈身后,或独自躲在墙角,颤栗着面对成人的世界,她的样子很模糊,唯有脸上那双睁大的眼睛,发亮的黑眼珠,却无比清晰。所以,雪儿有心写出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,这不是没有希望的。

  ——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沙叶新

  这是浮躁时代下的清新文字。语言简洁流畅,自然朴实,如小桥流水般娓娓漂来,而女性细腻的笔触又给小说增加了一抹温柔和明丽的色彩。

  ——香港著名作家及媒体工作者陶杰

  书里的文字,就像用童稚的眼光,去专注地、细细地观察成年人的世界,别有一种天真而透彻的感受。这就与《城南旧事》中的英子,以稚子之心看待世事、世人那样,巨细无遗,洞悉真情。

  ——香港儿童文学作家周蜜蜜


书籍介绍

编辑推荐

这是一部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,作者以女性特有的敏感与细腻,轻轻地、静静地,一点点展开那个时代的狂暴与迷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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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儿的作品情感真挚、文字朴质、风格清丽、颇见功力。更为可喜的是,她极重细节的笔触,使得她的作品极富画面感,甚至不但能见其形,还能闻其声,嗅其香……阅读中,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幅幅颇具时代烙印的照片,字里行间,无处不在的是

一个受惊的孩子睁大的眼睛,这双眼睛或躲在妈妈身后,或独自躲在墙角,颤栗着面对成人的世界,她的样子很模糊,唯有脸上那双睁大的眼睛,发亮的黑眼珠,却无比清晰。所以,雪儿有心写出现代版的《城南旧事》,这不是没有希望的。

——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 沙叶新

这是浮躁时代下的清新文字。语言简洁流畅,自然朴实,如小桥流水般娓娓漂来,而女性细腻的笔触又给小说增加了一抹温柔和明丽的色彩。

——香港著名作家及媒体工作者 陶杰

书里的文字,就像用童稚的眼光,去专注地、细细地观察成年人的世界,别有一种天真而透彻的感受。这就与《城南旧事》中的英子,以稚子之心看待世事、世人那样,巨细无遗,洞悉真情。

——香港儿童文学作家 周蜜蜜


书籍真实打分

  • 故事情节:6分

  • 人物塑造:6分

  • 主题深度:6分

  • 文字风格:8分

  • 语言运用:9分

  • 文笔流畅:8分

  • 思想传递:8分

  • 知识深度:4分

  • 知识广度:5分

  • 实用性:7分

  • 章节划分:3分

  • 结构布局:9分

  • 新颖与独特:7分

  • 情感共鸣:5分

  • 引人入胜:6分

  • 现实相关:6分

  • 沉浸感:7分

  • 事实准确性:7分

  • 文化贡献:3分


网站评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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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载评价

  • 网友 冷***洁:

    不错,用着很方便

  • 网友 冉***兮:

    如果满分一百分,我愿意给你99分,剩下一分怕你骄傲

  • 网友 养***秋:

    我是新来的考古学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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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网友 曹***雯:

    为什么许多书都找不到?

  • 网友 常***翠:

    哈哈哈哈哈哈

  • 网友 戈***玉:

    特别棒

  • 网友 瞿***香:

    非常好就是加载有点儿慢。

  • 网友 堵***格:

    OK,还可以

  • 网友 印***文:

    我很喜欢这种风格样式。

  • 网友 隗***杉:

    挺好的,还好看!支持!快下载吧!

  • 网友 蓬***之:

    好棒goo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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